Book 書中自有黃金?

第一番 頂法寺（六角堂）＿ 連接平安京的臍帶

供奉觀音：如意輪觀音菩薩（御前立）
觀音護佑：結良緣／病氣平癒／花道
寺院宗派：單立
寺院開基：聖德太子

京都市是個棋盤格局的城市，遠從西元七八四年建都時，就援用中國的「?坊制」，以東西南北向的大路（八丈，約二十四公尺）與小路（四丈，約十二公尺），將平安京格出四十丈（約一百二十公尺）見方的町。整齊的方格，彷彿在這隅盆地上布了結界，千年不破，無時無刻、無所不在地匡正這皇城的思維行舉。要說明京都，「正」字最精闢，這裡的人、事、時、地、物都秉持此信念，奉行不悖地運作著。

早晨，日式旅館的女中，準時送餐進寢間請我用膳；京風的早餐整齊擺置於方形的高座漆盤上。入境隨俗以跪姿正坐的我，用網勺撈起水嫩的湯豆腐，正方形的豆腐邊緣完好無缺。

用畢早餐，散步往頂法寺去。途經中京區著名的觀光景點京都文化博物館與傳統商店街，還未開張的古樸舖子和磚造洋樓，在柔煦陽光中像是停格的照片。街上少了遊客的喧擾，靜謐巷弄中純然是在地人。

寺院開放得早，只見山門前高大石碣上鐫著斗大的「六角堂」三字，「六角堂頂法寺」反而低調地寫在門框的小木牌上。視線穿過山門，本堂前枝葉翠碧、長可垂地的一雙柳樹，像是為來客奉上琉璃杯盛著的剔透冰宇治綠茶，瞬時解渾身的暑氣。

順著剛灑水滌塵的石?參道入寺，柳蔭後方即是京都寺院中外形最特殊的頂法寺本堂。罕見的正六角形建築，當下讓我心領神會，這裡的老街坊為何都用「六角??」（六角桑）的暱稱取代法名。

京都三十三所觀音寺院的排序，頂法寺名列第一。雖然沒有文獻解釋，但我合理推測，是日本佛教之父聖德太子於用明天皇二年（西元五八七）在此開基建立的「紫雲山頂法寺」，比平安京還年長二百多歲，況且平安京出世就欠頂法寺一個莫大的人情喔！

傳說延曆十二年（西元七九三）平安京完成前一年，朝臣依風水規劃的藍圖建設新都時，頂法寺正巧擋在計畫道路上，想必任誰都不敢動聖德太子建的古剎吧！煩惱的桓武天皇御駕本堂，祈求觀音菩薩成全大局，然後神蹟發生了──六角形的本堂突然往北退了五公尺。本堂移動後，露出一塊六角形的礎石，據說這塊六角石就位於京都中心點上，如肚臍在人體的中央，從此被喚為「臍石」。

無論你相信是神移走了寺，還是人移走了寺，神話的遺跡「臍石」平躺在地表上，真像是一枚放大的六角形螺絲帽。石中央的凹洞中，蓄積著前天落下的雨水，水面下信徒擲入洞孔的一枚枚錢幣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。

鄰著臍石旁是「手水舍」，在日本參拜前要潔淨手口，不可將外界的汙穢帶入神明的居所。正確的禮儀是以木勺舀一瓢水，清洗左右手後，再倒水在右手掌心送入口，最後雙手持勺柄將勺直立，讓勺中剩餘的水順著木柄流下，讓他人能使用洗淨握柄的木勺。這過程中僅能取一瓢水。聽說多數日本人都做不標準，知禮的京都人，程序則一絲不苟。我有幸受教，知道融入敬重天地人的正念，心存體貼，肢體動作也能像京都人般流暢優雅。